克莱夫伯爵的做法的确非常谨慎,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疏漏,因为……
“紫金花公爵?您怎么了?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?是哪里不舒服吗?要不要叫牧师过来?”坐在亚雷对面的戴莫子爵面色奇怪的问道,表情中带着些许的担忧。
“啊?哦!没什么!我没事!”亚雷看到对方投来的疑惑和关心之色,眼神中的那抹阴霾瞬间消失掉了,他旋即苦笑着开口解释道:“我刚才只是在考虑关于明天突围的问题,想要突破数十万大军的包围封锁,其难度实在有些超乎想象,这毕竟是二十多万联军士兵的生命,让我感觉压力非常的大。”
“哎!的确是很难!”这个近乎完美的解释打消了众人的疑虑,同时也得到了克罗夫特子爵的赞成,对方现在同样紧皱着眉头,显得心事重重似的。
“我们历经了两场不眠不休的战斗,已经是人困马乏,想要凭借这二十多万人的力量冲出去,恐怕损失绝对不小,没准……”许久未曾发言的凯撒王也开口了,语气中包含无奈和疲惫,说道最后的时候他停顿了片刻,转而化为了浓浓的叹息声,接下来的话根本不能明确的表达出来,现在低迷的士气已经受不起打击了。
“再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,现在只能祈祷诸神保佑喽!”切克利侯爵闻言深深的吸了口气,深邃的目光看向加里曼丹王国的大营,此时那里满是寂静,远远看去就像是掩藏在灌木丛中等待狩猎的捕食者。
这注定是个不眠的夜晚,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做出各自不同的选择,无所谓阴谋和背叛、无所谓高低和贵贱,在求生的欲望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。
也许是几秒,或者是几年,初升的朝阳将刺眼的光芒洒向了大地,预示着今天是阳光普照的好日子,不过那炽热的阳光却无法驱散虢王要塞上空的阴霾。
“大战在即啊!”亚雷在城墙上慵懒的伸了个懒腰,对面军营中已经沸反盈天,加里曼丹王国的大军已经开始整顿队形,看起来过不了半个小时,就会对整座城市发动最猛烈的攻击。
“成功还是失败,接下来就要看我们自己的本事了。”密会厅的克莱夫伯爵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,脸上的表情得意而狰狞。
然而话音未定,在他脸上的涨红还没有恢复原状的时候,暗红色的火光猛然从窗口闪过,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轰隆声从四面八方滚滚传来,大地开始了剧烈的颤抖,屋子里的人需要扶住桌子才不至于跌倒,金属的铿锵声和喊杀声随后响起,刺激着那些领主贵族本就薄弱的心脏。
整个虢王要塞都仿佛陷入了剧烈的爆炸当中,大地摇撼、天空坍塌、烈焰飞闪,浓烈的烟雾伴随着建筑坍塌的声音猛然灌入城市的大街小巷,同时也隐隐传来了金属交戈的铿锵之声。
会场中的秩序顿时大乱,不少人站起来大喊大叫,但是他们的声音都被淹没在阵阵的巨响当中,根本什么都听不到,简直就像是场滑稽的哑剧。
爆炸声音持续的时间极为短促,甚至不及两三次心跳的间隔,巨响的停息和出现是那样突然,若非余音依旧在众人耳中回荡不休,简直以为刚才出现的是错觉似的。
“该死!”声音过去许久之后,克莱夫伯爵的脸色才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阴沉模样,他旋即扑到门前向外大声吼叫起来:“刚才那是什么声音?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?”
回答他的是阵阵的嘈杂声,随后几名黑铁骑士兵连呼带喘的跑了过来,温暖明亮的阳光芒洒在他们的脸上,却将其衬托的更加苍白:“伯爵大人!敌军突然对东城门发动了猛烈的攻击!”
“突然发动攻击?对东城门的?这怎么可能!这绝对不可能!”听到这个消息,克莱夫伯爵最先升起的念头就是不信,他转头向着卫兵大声吩咐道:“卫兵!赶紧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!”
“遵命!伯爵大人!”得到了命令之后,守卫在门外的几名卫兵立即行动起来,直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,不过在刚刚到达街道的拐角时,急促的马蹄声便骤然而至。
几名骑兵策马出现在街道的尽头,他们狼狈的样子简直可以用丢盔卸甲来形容,鲜血正如同蜿蜒的溪流般从为首骑兵的指缝中低落,将那纯白色的战袍染得血红无比。
“诸位领主大人!”为首骑兵的声音因为疲惫和虚弱显得十分呆滞,暗红血水沿着嘴角流下,但是对方却恍若不知:“东城门……加里曼丹王国的大军攻破了东城门,数千名士兵正在死战,请你们立刻发兵……火速……救援……”
最后两个字艰难出口,这名骑兵的头就垂了下去,几位随后赶到的医药师简单检查了下,便无奈的摇头说道:“伯爵大人,他已经死了。”
然而此时的克莱夫伯爵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,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茫然,原本泰然自若的样子早已不知丢到了哪里,在突然发生的变故面前,他甚至比周围那些贵族领主的表现还要差。
这个消息也让在座的大部分人瞬间慌了阵脚,有些领主近乎气急败坏的高声质问道:“攻击东城门?加里曼丹王国的主攻方向不是南城门吗?为什么会临时转换目标的?这是怎么回事?”
然而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得到答案,率先抵达的几名黑铁骑只是不知所措的连连摇头,此时连那名地位颇高、表现沉稳的的老者都忍不住站了起来:“把你们知道的情况就全都说出来。”
“这……”为首的黑铁骑士兵看向克莱夫伯爵,见到他并没有表示反对的意思,于是把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全都说了出来:“加里曼丹王国的主攻方向貌似依然是南城门,但却不知为何突然调度了十万人朝东城门发起了进攻,现在城门已经被攻破,那里只是传来喊杀的声音,虢王要塞的其他方向上也都遭受攻击,但是情况没有东城门那么严重。”
“攻破了?”这个可怕的消息让屋子里的领主贵族都是面面相觑、沉默无言,随后嘹亮的号角声响起,这声音仿佛打破了束缚众人身体的魔咒,他们这才如梦方醒的收拾起各自的东西来。
紧接着好几个方向都传来了响应的号角,狂躁而急促的声音响彻夜空,仿佛在催促着什么似的,克莱夫伯爵的脸色顿时变得和其他人同样惨白:“这是集合号角?不!不对!不是集合号角!这声音的意思是……冲锋?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克莱夫伯爵的咆哮声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复,恐惧犹如魔爪般攫夺住在场每个人的心脏,随后屋子外面也传来了刀剑撞击的铿锵声,以及战马痛苦的嘶鸣声。
“看来我们的协议已经取消了,加里曼丹王国的大军已经杀进了城池,大家都各自逃命去吧!”那名年迈的老贵族语气急促的说道,旋即他在护卫的包围下直接迈步走出了屋子,而且并未受到任何的阻拦,其他贵族在短暂的混乱之后也紧跟了出去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克莱夫伯爵的驻地。
此时这位伯爵大人依旧不敢置信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完蛋,呆呆的望着众多领主贵族远去的背影,若非是几名黑铁骑士兵的搀扶,他恐怕就要直接昏倒在这里了。
虢王要塞已经彻底大乱,加里曼丹王国突如其来的攻击非常猛烈,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,但是其中并不包括某些亚伯拉王国联军高层。
“国王陛下!我到现在都十分不明白,您为什么下令撤掉我们三面城门的防御?”切克利侯爵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焦虑:“现在我们要腹背受敌了!哎!我这张破嘴!”
“切克利侯爵!你只要下命做好突围准备就行了!”凯瑟王神色平静的吩咐道,并未给予对方过多的解释。
“三遍冲锋号之后……全军出击!”切克利侯爵狠狠的锤了下城垛,然后朝着身后等待命令的数百名传令兵吩咐道,紧接着所有士兵都骑着战马快速离去,将这个消息传递到了四面八方。
“国王有令!三遍冲锋号之后……全军出击!”此时整个南城区都要沸腾起来,所有士兵都被集合到了城下,只等着发起冲锋。
“什么?国王陛下要杀出城去?疯了!他真是疯了!”此刻刚刚回到自己驻地的密会领主们听到这个消息时,全都是大惊失色,脸上犹如抹了层面粉似的惨白异常,然后都朝下属发出了同样的命令:“集合所有人道西城门去!快!快点!”
“可是……大人!国王命令我们从南城门发动进攻啊!”许多领主私军都是不明所以的询问道。
“我说全部到西城门集合,你们没有听明白吗?”各处领主的反应几乎全都是相同,他们此时对这场战役已经完全不抱有任何希望了,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。
“陛下!许多领主并没有遵循命令,而是带着手下士兵从西城门方向逃跑了!”几十名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,脸上的表情分外无奈。
“很好!”这位国王陛下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,很多人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,凯撒王走到城墙边,半身斗篷被狂风卷得猎猎作响,眼睛里同时闪烁着精明和干练的光芒。
“敌人已经分出了过半的兵力去攻击其他三座城门,而那些领主替我们吸引走了十万轻骑兵,现在南城门的敌人已经不足四十万!”切克利侯爵脸上显露出嗜血的狰狞:“我明白了!”
“立刻吹响号角!”凯撒王闻言向着号角手吩咐说,看到对方表情中的迟疑,他口气严厉的再次重复道:“立刻吹响号角!全体突围!”
急促的号角声第三次响起,高亢嘹亮的声音径直抛入天际,在虢王要塞的大街小巷、高墙城垛间回荡不已,几十名号角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,像是要将号角吹到炸开似的。
这声音催促着人们加快脚步,紧接着南城门顿时大开,早已准备好的紫金花骑兵傲然挺立在马背上,亚雷近乎咆哮着说道:“全体紫金花骑兵听令!结成锋矢阵型!以大骑士为先锋!向敌人正面发起冲锋!其余人向东南方向突围!”
远方的天际传来了刺耳的锐鸣,铺天盖地的狮鹫骑士呼啸而来,让突围的阵型变得更加坚实有力。
看着城下整戈以待的紫金花军团,凯撒王用力敲击着自己的胸甲,然后以豪迈的声音高声宣布道:“愿诸神保佑您!保佑所有英勇的战士!我们的英雄!”
“向伟大的紫金花公爵致敬!向伟大的紫金花军团致敬!愿诸神保佑你们!我们的英雄!”胸甲敲响的声音沉重而且杂乱无章,但是每个士兵和骑士的脸上都写满了崇敬。
此时亚雷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无法提升的顶点,他确信自己现在振臂高呼,恐怕至少会有八成以上的士兵会随自己杀进敌军方阵。
“骑兵军团!冲锋!”战马不安的踱着步子,亚雷再次发出了胜利的咆哮:“跟紧我!不要掉队!不要回头!向前!向前!向前!为了家园!为了荣耀!粉身碎骨!虽死无悔!”
随着声音落下,轰隆的马蹄声宛如江河汇聚般震撼着大帝,十万骑兵组成了锋矢阵型,如同利箭离弦般冲出驻地,径直杀向了加里曼丹王国大军。
目送着勇往无前的紫金花骑兵团,切克利侯爵紧紧握住了骑士剑,脸上因为激动而分外涨红:“这样的做法太不明智了!简直就是愚蠢!”
“当然!很不明智!可以说是非常的傻!”凯撒王低沉的声音响起,目光中满是严肃和认真:“他们傻得简直就像是真正的骑士那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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