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如水、春暖花开,寒冷的冬季逐渐退却,河流解冻、万物复苏,就连旷野上的空气都显得轻松了许多,算起来亚雷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奇迹之城了,不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这期间他收到不少领地发来的信件,不过大多是关于政务和军务的消息,家书却是没见到几封,还在怪我不辞而别吗?他的内心泛起几分好笑,同样夹杂着无奈和思念,以及那压抑在心底的亏欠。
曾几何时,亚雷满怀豪情壮志的踏上征途,想要立下丰功伟业,而如今面对敌人时,却不禁想起了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家人,这战争带来的究竟是功成名就、杨威四海?还是妻离子散、马革裹尸呢?
时至今日,数百万大军齐聚于阵前,并开始朝己方缓缓逼近时,他内心不禁迟疑了,敌人就像是铺天盖地的蝗虫般无边无际,那无可披靡的气势更犹如破涛汹涌的江河,仿佛顷刻间就能淹没自己。
本来这场战争早就该结束,士兵们也该荣归故里,他们驱逐了残暴的侵略者,夺回了满目疮痍的北岭境郡,这份功劳足以令其安心度过下半辈子,可是今天却因为自己的野心而踏上了未知的征程。
想来是看出了亚雷内心的纠结与挣扎,马伦上将策马来到他的身边,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笑容,他轻声开口道:“亚雷殿下!瞧您这副心事重重的表情,难道是对我们军队里的士兵没有信心吗?”
亚雷闻言恍然间回过神来,目光平静的望向远方,那里正有如林的刀剑泛起寒光,他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回答道:“不!我是在想……现在这场战争究竟有没有意义,我们的牺牲又有什么价值。”
战争的意义?牺牲的价值?这两个问题顿时把马伦上将为难住了,他不过是个统兵将领,并不是哲学家,按照他的想法,战争的意义无非是开疆拓土、建立功勋、扬名四海,至于牺牲的价值么……
马伦上将微微沉吟了片刻,旋即坦然开口道:“其实战争就是当权者的游戏,士兵们牺牲的最大价值,就是能够为他的家人带来丰厚的抚恤金,农夫种地的目的也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过的更好吗?”
是啊!亚雷脸上泛起了自嘲的表情,自己同辛苦劳作、等待丰收的农夫有什么不同呢?对方用汗水浇灌土地,用辛勤养育子孙,而他则需要披甲执剑、血战沙场,其实两者的最终目标并没有区别。
战争或许是有意义的,更或许是无意义的,但是它就这样悄然的降临,两军对垒、杀气腾腾,双方士兵想到可以血刃仇敌,无不精神振奋、血气上涌,号角悠扬、战鼓齐鸣、人喧马嘶直冲入云霄。
按照事先的谋划,马伦上将和达尔格利什上将负责正面主战场,雷恩伯德上将与奥维厄斯上将负责左右两翼战场,至于那些杂牌军则只需摇旗助威,让战斗力薄弱的他们进入战场,只会适得其反。
至于加里曼丹王国这方的安排就要简单多了,虽然达洛克亲王素来以刚正不阿、军纪严明著称,却也免不了徇私情,道特里、博伊德两兄弟直接被任命为左右翼统帅,负责掩护中路主战部队进攻。
其实以加里曼丹王国的兵力优势,完全可以在旷野上拉开阵势,同联军展开最残酷的正面作战,只要熬过了前期最焦灼的战斗,直接就能长驱直入,逐步瓦解敌军斗志,令其溃退千里、血流成河。
不过这样做的代价相对来说会比较大,毕竟中世纪战争胜利的条件并不多,击杀敌军主帅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,其二则是击溃敌军的主要作战部队,其三是让敌军的兵力损失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。
击杀敌军主帅全无希望,亚雷身边强者云集,怕是封号巅峰强者都没把握刺杀成功,而且他又是克塔恩克亲王的外孙,双方的关系刚刚进入冷却期,恐怕现在谁都不愿再挑起封号强者之间的战斗。
而击溃敌军的主要作战部队更是难上加难,亚雷事先将杂牌军调至大军后方,前沿阵地上全是坦丁堡王国正规军团,战斗力不逊于紫金花领地私军,想要正面击溃百万正规军,想想都会让人头疼。
至于让敌军兵力损失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,这倒是有些希望,不过正所谓杀敌壹千自损八百,联军总兵力超过了三百万之众,就是说要歼敌百万敌人才能见效,那己方也必然损耗极大、伤亡惨重。
思来想去,达洛克亲王不得不放弃了硬碰硬的想法,转而采用阵地战和持续消耗型战术,他先派出了壹支战斗力稍弱的集团军进行试探,并且耐心叮嘱那位集团军司要令稳扎稳打、切勿急躁冒进。
不过让他失望的是,对方虽然满口地答应下来,但实际上却对自己谨慎的作战方针不以为然,按照对方的想法来讲:加里曼丹王国的勇士理应战无不胜,岂是这些战斗力薄弱的杂牌军能够低档的?
怀着如此自傲的情绪,这支集团军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出了人头攒动的前沿阵地,嘹亮的号角声顿时响彻天际,随即又是数百战鼓齐鸣,热烈厚重的鼓点像是敲在了士兵的心房上、震撼大地。
既然敌人已经邀战,联军自然也不能弱了士气,只见马伦上将挥手招来了两名年轻将军:“你们两个率本部人马前去迎战,记住,必须稳扎稳打、切勿急躁冒进,若是战败……那就不用回来了。”
两名年轻将领并未多言,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,脸上的表情极为平静,仿佛这场战斗早已经决出了胜负,紧接着他们驾驭着战马疾驰向各自部队方向,手臂挥动间,数万骑兵轰隆而出、嘶声震天。
亚雷瞧着两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将领,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和担忧,然后略显迟疑的朝马伦上将询问道:“马伦将军!这两位将军的实力倒是不错,只是不知道指挥作战的能力又如何,如果……”
马伦将军自然知晓他的顾虑,随即挥挥手笑言道:“亚雷殿下放心,佐伊将军和韦瑟希尔将军是坦丁堡王国年轻将领中的翘楚人物,素来以慎小谨微、指挥若定而著称,如此小场面见得太多了。”
现在是小场面么?亚雷闻言苦摇头苦笑,想来是自己太过自视甚高,从而忽略了天下英才,他这个小领主都能统领百万大军,人家从正规军事学院出来的高材生,难道还无法指挥几万人的战斗吗?
想到这里,他内心也不由平静了许多,旋即将目光再次转移到了战场上,只见两位年轻统帅骑在高头大马上,奔驰于各个军团之间,嘴里高喊道:“今日之战许胜不许败,是好男儿便随我冲锋!”
言毕!两人身先士卒直奔敌军阵地冲去,数万骑兵同时怒吼,如滚滚浪涛般跟了上去,而敌军也不甘示弱,人马似黑色的尘云般向己方阵地卷压而来,仿佛是要彻底吞噬这支不自量力的骑兵军团。
双方大军愈加靠近,亚雷的心不禁再次揪了起来,五六万骑兵对阵完整集团军,双方人数差距实在太过悬殊了,于是他用极为无奈的语气问道:“马伦将军!这就是您说的慎小谨微、指挥若定?”
马伦上将笑而不语,目光中没有丝毫担忧的神情,这种态度令亚雷极其无语,同时也让他对这几支骑兵军团充满好奇,到底是什么东西给了对方信心?难道这几支骑兵团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?
战鼓声、号角声、助威声震天动地,而两位年轻将领豪迈的呐喊声却依旧清晰可闻:“不要怕!向前!向前!向前!战场上只有勇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!懦夫只配沦为渣子!冲锋!冲锋!冲锋!”
面对数万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,敌方士兵依旧不见慌乱,六个步兵军团前后排开,方阵整齐得像是用尺子衡量过似的,每个步兵军团的前方都扬起了锋利的长矛,凛冽的寒光慑人心神。
“举枪!”两位年轻统帅见状依旧马速不减,只是高声呐喊着,同时提起了手中的骑士枪,枪尖斗气闪烁,那架势像是要直接撞碎面前的步兵方阵。
“举盾!”加里曼丹王国的指挥官同样表现的极为冷静,至少人数上的优势给予了其充足的底气,他号令着前排士兵,齐齐举起了纯钢打造的坚实塔盾,阳光折射其上,恰似铁壁铜墙的要塞。
刀剑铿锵,马蹄轰隆,其威势如同移山填海,而这还仅仅是两军阵前试探性的交战而已,若是真的打起来,恐怕山川大地都会崩裂。
当骑兵势如破竹般行进至攻击范围之后,加里曼丹王国的攻击骤然降临,箭矢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长空,那腾起的黑点仿佛是密密麻麻的蝗虫,人头大小的石块带着可怕从天而降,就如同密集的流星陨落在大地上,霎时间血花四溅,最前排的骑兵遭到了致命的打击,冲锋的骑兵队伍微微停滞片刻,随即又踩着血肉模糊的尸体,毫不动摇的向敌军方阵挺进。
轰隆……半分钟之后,双方终于实打实的相撞,那看似坚实的方阵顿时就被冲开了几道口子。
好强的冲击力!亚雷见状暗自咋舌,意无意的瞟向马伦上将,心中不禁暗道:难道这就是对方的信心吗?那些战马丝毫不亚于紫荆花的优质坐骑,怕是精挑细选出来,专门为了对付重甲步兵的吧!
马伦上将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容,他回过头看向亚雷,神情中略带得意的询问道:“怎么样?亚雷殿下!有没有种熟悉的感觉?我们坦丁堡王国的骑兵不次于您的紫金花重骑兵吧?”
熟悉的感觉?亚雷眉头微挑,他确实感到场景有些熟悉,仔细思考之后才试探性的问道:“这种战术……怎么跟我带队拼命的时候那么像?”
“哈哈!没错!”马伦上将闻言仰头大笑:“这的确是从您突破虢王要塞围剿时得到的启发,我们始终认为重甲步兵完全克制骑兵,这种想法已经根入了许多将领的主观意念中,不过事无绝对,经过坦丁堡军事学院导师的准确计算,如果骑兵的马力足够强,而前排的骑兵又足够勇敢的话,那重骑兵完全可以反过来压制重甲步兵,从而顺利突破坚固防线。”
有这种事情吗?亚雷咧了咧嘴,他当初是为了活命才选择和敌人硬碰硬,并没有考虑到其他因素,摧毁敌军步兵方阵仅仅只是碰巧罢了。
交战进行了半日,敌军四个步兵方阵土崩瓦解,而联军的几支骑兵团也仅剩不到四万人,亚雷像是和达洛克亲王心有灵犀的似的,全都发出了撤兵命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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