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也就是逾越节的第一天,按照犹太教的惯例,信众们要在这一天聚餐庆祝神当年帮助犹太人逃离埃及,约书亚和十二门徒也不例外。
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,趁此机会犹大悄悄地去了一趟耶律撒冷的犹太圣殿,但除了早已知晓这一切的约书亚,谁也不知道他的离开,但约书亚并没有开口。
聚餐的时候到了,十三人围绕着一张桌子,作为教父,约书亚理所当然的坐在正中央,而十二门徒则依次排开。
就像是常人一样的饮食、饮酒,没有任何的金碧辉煌,也没有圣歌天乐,就连房间都稍显有些狭窄,但十三人依然共同吃着饼,共同向神所祈祷,共同洗手。
而在最后,按照犹太人的习惯,接下来应该共同唱歌,约定来年依旧共度逾越节了,但是约书亚却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,环顾了四周,看着自己的众位门徒。
门徒们面面相觑,不知所措,但约书亚看着自己面前的众人,只是笑着说道。
“很好……大家都很好啊。”
尚未等众位门徒明白,突然之间门外响起嘈杂声,一群祭司们带着自己的仆人闯了进来,一进来,眼看着面前正在聚餐的众人,便大声说道。
“约书亚!你的死期到了!”
说着,便有几名仆人上前欲将约书亚擒住,但众位门徒又哪里肯,当时便有性情暴躁的试图拔刀,但随即一个声音响起。
“不可!”
面对几名仆人的逮捕,约书亚非但毫无抗拒,反而是大声喝止了门徒的动作。
众位门徒愣住了,本能的停下了动作,随即几名仆人便乘机将约书亚带走,而即使是如此,约书亚也依然挣扎着回头看着面前的众位门徒,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动作。
……
当约书亚被绑住了之后,没多久,首先是犹太教祭司长见了他,然后手中也不知怎的,便多出了一长串的羊皮卷,里面记录了约书亚在布道时所说的种种话,然后指责他为“虚妄之言的狂徒。”
对于祭司长所说的话,约书亚只是闭目沉默不语,他知道这不过只是走个流程,毕竟他也是一个教派的教主,又岂能随意说杀就杀,自然要先找个借口,只是他主动把那个“借口”羊皮卷给了祭司长而已。
而也确实如此,没有什么废话,随即,祭司们便将他押解到了城中的犹太行省总督彼拉多的面前。
按照罗马帝国的习惯,基本都是以尊重地方王国的风俗习惯为主,所以在逾越节这一天,帝国会依照当地的要求释放一个囚犯。
而当约书亚前来的时候,这里已然有一个囚犯,而当看着那个囚犯的时候,就连约书亚也不免惊讶。
“利伯?”
在他面前的,俨然正是曾经那个被他救治过父亲和自身、后来又因为反抗彼拉多而被迫沦落为强盗的利伯。只不过如今,他早已多出了另外一个名字。
巴拉巴。
一个在犹太王国境内,因为其坚定的犹太独立行动而极为有名的强盗。
而看着面前的约书亚,利伯、或者说是巴拉巴的脸上也是瞠目结舌。
“你怎么会……”
而在堂上,彼拉多看着面前的众多犹太祭司,和身上多是伤口、狼狈不堪的约书亚,不禁皱眉。
他素来和犹太人不和,但和犹太祭司们的关系反而不错,毕竟他也需要犹太祭司们的帮助来管理犹太行省,而犹太祭司们也需要讨好他来维护自己的权力,双方可谓互惠互利。
“此人是谁。”
他开口说道。
“这是一个满口虚妄胡言,自称神之子、犹太王的渎神者。”
一个犹太祭司抢先说道。
而彼拉多看了看面前的犹太祭司和约书亚,随即便明白了,这显然是犹太祭司们试图借他之手解决掉一个不被他们喜欢的人。
他揉了揉太阳穴,又转头看着面前的祭司们道。
“今天是逾越节的第一天,我看,你们就趁早决定要放谁吧,省的再问。”
犹太祭司长看了看大殿内,便指着那唯一的犯人利伯说道。
“那就放他吧。”
利伯的眼中露出了惊喜,但随即又看着面前的约书亚,他不知道约书亚因为什么被关起来,但还是急切的说道。
“不!你们还是放了他吧。”
但约书亚却只是摇了摇头道,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利伯道。
“放了他,就抓我吧。”
而彼拉多也懒得理会两人之间的关系,便对着犹太祭司们随意的挥了挥手道。
“那就交给你们自己处理吧。”
……
因为波乱而一塌糊涂的居所之内,犹大茫然的站着,他听着身旁的众多门徒仿佛在说些什么,自己却完全没有注意到,只是浑浑噩噩的走到了自己的房间,坐在床榻之上,沉默了许久。
良久之后,他突然吃吃的笑了起来,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。
“三十个银币……三十个银币。”
那嘶哑的声音当中带着深深地不甘。
他咬紧下唇,咬出血来,最终在房间当中搜出了一根绳子,打了个结,然后吊在房梁之上。
搬来凳子,踩上去,将自己脖子对准那绳圈。
那一天,约书亚向犹大说出了他的计划,对于一个信仰来说,一个能够被铭记的楷模是极为重要的,正如犹太教中的摩西一般,教会想要发展就免不得要有人牺牲,与其让别人牺牲,不如自己牺牲。
犹大很明白,他的主并没有对自己说出自己的全部理由,但当他无意间从反光的镜子当中看到主那疲倦憔悴的面容时,他就意识到了什么……
不同于约书亚所想的,犹大很了解自己所相信的这个主,远比约书亚想的还要了解,更了解始终困扰约书亚的那个困惑。
从始至终,他都根本不信什么神之子、弥赛亚、末日拯救之类的话,或者说,他根本就不曾相信过任何神灵和宗教,对于一个欺骗为生的人而言,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。
但是……当他看到那个人布道的场景时,他却被震撼到了,究竟是何种的毅力和耐心,才能让一个如此不惜口舌的去劝说那些根本毫无油水的民夫?愿意去医治那么多的乡下人?
他不曾信过神,即使天上真的有神他也不会去信仰他,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,神从来没有出现过,这样的神凭什么值得让他去信?
然后,他也并非真的谁也不信。
至少……他真的愿意去相信那个成天念叨爱、宽恕、仁慈的家伙所说的话,相信他口中所说的天国、他所说的救赎,因为在他最困惑的时候,就是这么一个家伙真的愿意去帮助他,丝毫没有顾及过他的种种恶名。
“……”
伴随着脚下一声轻响,悬空的身体令脖子承受了极大的压迫,连呼吸都做不到,没多久,眼前便已然天昏地暗,大脑意识逐渐模糊,只有一个模糊的画面隐约回想。
在众多的病患当中,那个好似神灵一样笼罩在光当中、无比温柔的人,正在耐心的试图救助着自己面前的病人……
松开的手心当中,三十个银币滚落在地上。
“主啊,你就是我心中的神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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